在这个不寻常的春天里
初二.8班 张希伟
小时的我在爸爸的学校里住了将近十年时间,那一段早已尘封的记忆至今回忆起来仍是难忘而充满色彩的。
和每个人的童年生活一样,我也是极其爱玩的,但这一性格总是过多地呈现“隐性”。这或许由于是我身体并不强壮的原因吧,但我的确是喜爱交友的,一些年龄相仿的孩子见我既踢不好球,跳不好绳,又不会骑自行车时便有意无意地回避我,仿佛我是一个异类,一个怪胎。我也是有自知之明的,便也不去理他们,总是一个人在家中安静地呆上一会儿或是看一会儿书,那时候,我只顾每天沉浸在知识的海洋里。
直到那一天,一切都变了。
童年时人人是时间的主人,这话说得不错。那天,我吃完午饭,悠闲地在楼里乱走乱转,忽然想到了那所大房子,由于那时我们住的是很原始的筒子楼,很多弃置在那儿的屋子一直没人住,无人过问,好像他们一直就静静的置在那儿,有的里面还偶尔放着个没人用的旧沙发,但没人知道它们被放在那儿多久了。
我经常出入这种地方,因为可以不受干扰。我带上一本《鲁滨逊漂流记》,准备在那儿独自呆上一个下午。可当我将门推开时,一件我没想到的事在我眼前发生了——一个眼睛很大,看上去比我还弱不禁风的小男孩静静地坐在那只有我才坐的红色沙发上看报纸。他发现我的到来后一下子变得非常热情,瘦小的身躯一下就站了起来,让人感到好像马上又要倒下去似的。主动向我打招呼,“你也来看书,来一块儿看吧。"他说的话好像有些过头了,好像我们老早就认识似的,但我还是坐了下来。“以前怎么没见过你?”“啊,我是新搬来的,你的书能借我看一下吗?”于是我们就这样相识了,谈话中我得知他叫李牧,家就住在这筒子楼的最东侧,由于他的身体也不强健,于是我对他就产生了一种近乎同病相怜的感情,我们两个看了一会书就到楼下去玩了,实际上,两个身体并不太好的孩子能玩什么呢,大致上是闲聊罢了。“你不爱玩球吗?”他问我,“啊,我不爱玩球。”“是吗,我也不爱,咱们来谈谈这本书的作者吧。”这两句话好像完全是闲聊,但我注意到他好像更高兴一些了,表情也更加丰富,他其实是想交个朋友才那么热情急切的,但令我没有想到的是我们两个的志同道合,我们就像俞伯牙与钟子期高山流水遇知音一样,那一天我头一次感到树上嫩芽的绿与小鸟歌声的悦耳,以及这个春天美好的一切。哦,原来春天到了。
在这个不寻常的春天里,我八岁,他八岁,我住西楼,他住东楼。
那个春天无疑是快乐的。我和他的身影越来越多地出现在院子里,我们总是一人手中拿一本书,静静地找一块阴凉坐在一起静静地看书,或是在一起论着书中的情节,有时意见相合,不言而喻,有时则争论激烈,红口白牙,上下翻飞,为了书中的一个细节,我们能论到很久,甚至忘了回家,忘了吃饭。
和一般小孩子的口舌之争不同,我们之间越是争论的激烈,对互相就越是了解,我们之间就越默契,感情也就越好。以至于到了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难舍难分的地步。
后来我总问:“老李,你不会搬家吧?”他总是笑着答:“我怎么会搬家呢?你放心吧我们还有很多很多的书没有看,没有论过呢。”
然而,我却要搬家了。
他得知后总是焦虑地问:“什么时候啊?哪儿啊?”“唉,我也不知道,或许下星期,或许明天……”
最后我们还是分开了,我甚至没来得及向他道别,我放了学,爸爸直接把我接到了那个陌生的新家。同样是春天,我却觉得那同样的郁郁葱葱下压抑着什么,让人透不出气。
在这个不寻常的春天里,我十一岁,他十一岁,我在新家,他住东楼。
又是一个春天,中午因有事不能回家,被我爸爸接到了那久违的学校——他的工作岗位,我久违的旧家。
我打算去见他——久违的朋友,怀着忐忑不安的心,那翠绿欲滴的枝丫间的嫩芽仿佛又燃起了新的希冀,踏着这久违的楼梯,去敲那已有些陌生的门……
可等待我的却是空空如也的房间,就像我们当初会面一起看书的那个房间,准确地说已看不出有什么不同,人去楼空,也只剩下一个红色旧沙发,好像在默默诉说这一段不为人知的往事——和每个被弃置的房间一样,完全看不出人住的痕迹。尘土也已把房间尘封,这尘土好像并不是在这两年内积起来的,更像是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在这个不寻常的春天里,我十三岁,他十三岁,我在那个已不陌生的家,但他在哪儿呢?
我知道一切都过去了,我也只能怀着复杂的心情走开。
春风卷起地上被发芽的树遗弃的枯叶一并吹在脸上,旋起来,旋起来,然而最终又一并坠下去,掩埋着这个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