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数千小时的努力,澳大利亚历史上第一次制定国家课程大纲的工作取得了阶段性的成果。国家课程委员会(NCB)官方网站5月发布了英语、数学、科学、历史4门学科的课程框架。虽然征求意见的工作还将继续,但澳大利亚中小学国家课程大纲的模样渐渐清晰起来。
按《时代》报记者卡洛琳·米尔本的说法,最终的课程大纲文本如同减肥竞赛的冠军,例如,从学前教育到二年级的数学,最后的文本只有3页纸。
根据预定的进度,澳大利亚国家课程大纲的最终文本将在2010年7月问世,新课程将在2011年1月正式实施。
结束“分而治之”
1个世纪以来,澳大利亚各州一直在捍卫自己的教育主权,每个州都有自己的教育政策、课程标准与评估制度。但随着地区间两极分化问题的日益严重,跨州转校学生和移民学生日益增多——基础教育阶段,已有四分之一的学生母语不是英语,“分而治之”的局面已难以为继。
在这样的形势下,澳大利亚联邦政府采取的策略是,为每一个核心学科制定国家课程大纲,使所有公立和私立中小学的教学内容实现标准化,无论学校是在塔斯马尼亚、北领地,还是在西澳大利亚的最偏远处。
这是陆克文总理“教育革命”的关键一步,目的是确保所有儿童都能获得高质量的课程,提高学生学业水平和入学保持率,提升澳大利亚的全球竞争力,同时让每年随父母跨州转学的8万名学生免受各州课程不统一的麻烦。
执掌这次国家课程大纲制定的是68岁的教育政策专家、墨尔本大学教授巴里·麦克高。麦克高最早在昆士兰的中学做科学教师,之后在教育政策领域不断晋升,在大学、政府教育部门以及全国性研究机构担任多个职位。去年接手国家课程委员会主席职位之前,麦克高在总部设在巴黎的经合组织(OECD)做了7年的教育主任。
为深度做减法
在过去30年,在国家层面规范所有学生该学什么知识与能力的努力皆引起激烈的争论,而这一次,似乎得到了广泛的支持。各州的领导者参与了数学、英语语言艺术、科学、历史以及其他学科的大纲制定。
8个州及领地将自己对中小学课程的控制权转交给了联邦政府,由此换来联邦政府对中小学的更多投资,以缓解数十年来本州教育经费的不足。这些州现有的课程已经越来越臃肿,且充满了晦涩的术语,就连教师也不解其意。
“各州的课程制定机构跟各方面的人士都进行了广泛的意见征求——他们说,要在课程中做加法是容易的,难的是做减法。”麦克高教授说,“每一个利益群体都会说,‘别啊,这个内容应该在里面’。这样,课程的内容也就只增不减了。”
尽管对此已深有体会,但当负责起草英语、数学、科学和历史课程大纲的4位专家皆发现,现有的课程让学生学的东西太多,孩子们只会蜻蜓点水,不会有深入的知识理解和技能掌握时,麦克高还是感到很吃惊。
麦克高教授说,比较澳大利亚与日本初中数学课堂的录像研究显示,澳大利亚学生在课堂上只有20%的时间用于解决复杂的数学问题。而在日本的课堂上,学生把80%的时间用于难题上。
“而且,在数学课上,对于那些掌握较快的学生,我们倾向于让他们进行下一个主题的预习,而不是让他们解决目前主题的更复杂的问题。”麦克高说。
“因此,如果我们就当前主题增加难度,我们实际上就能培养学生更多的技能:这是我们得到的建议。这是我没有预想到的。我们为每个学科制定的大纲将窄化内容,虽然牺牲了广度,但能够让学生学得更有深度。”
天时、地利、人和
虽然这次统一全国课程标准的努力没有太多杂音,但遇到的挑战仍然不少。
例如,什么样的内容和技能应该写入大纲,刚性与灵活性是否都应该足够强,以及如何让学校为教学负起责任,都引发了很多讨论。
即便如此,观察者说,这项工作没有遇到大的阻碍。代表全国公立学校教师的澳大利亚教育工会曾对国家课程委员会中教师的缺席颇有微词,但总体上对之表示了支持。
“这跟我们上一次试图制定国家课程不同。”Curriculum Corp.的执行主席苏珊·曼恩说。Curriculum Corp.是一家在墨尔本的教育支持机构,由各州和联邦教育部的部长管理。
“这项工作遇到了一个好时候。”曼恩说,“咨询过程是真诚的,大家都达成了一致,感到我们需要全国整体改进,确保所有儿童都能获得同样的机会。”
对于在2007年战胜了自由党前总理约翰·霍华德的陆克文来说,目前的形势对制定国家统一课程标准非常有利。霍华德也曾有制定国家课程的计划,但陆克文的优势在于,他所在的工党掌控了所有州与领地,因而在寻求合作时能够一路绿灯。
与此同时,澳大利亚家长对学校满意度的降低成为制定国家课程大纲的一个有利背景。根据政府的一个调查,对学校工作表示满意的家长比例在2001年至2007年之间下降了,近六成的家长表示,课程的质量和内容需要提高。
在对国家课程大纲进行了超过10年的讨论后,上世纪90年代末,澳大利亚联邦政府与各州的教育部长就全国中小学教育的目标陈述达成了一致。不过,这项工作对于改变澳大利亚教育几乎没有起到什么作用。
在过去几年,实施国家课程大纲的工作在稳步推进。小学和中学低年级的读写和算术要求已经出台了,从去年开始,所有3、5、7、9年级的学生都要参加读写和算术两科的全国测试。去年秋天,澳大利亚国会通过了一个法案,将联邦教育经费与国家课程与统考的实施进行了挂钩,这些措施为国家课程大纲的出台拉开了序幕。
教师的声音
因为有总理和各州州长的大力推动,麦克高教授对国家统一课程大纲的成功制定非常乐观。
不过,课程大纲的制定只是一方面的工作,在特定的时间内实施国家课程及其评估则是一项艰巨的工作。
国家课程委员会最近聘请教育工作者与学科专家根据刚出炉的草案制定更详细的课程框架。一旦最终的文本完成并获批——预计在2010年7月——学校和教师就得做出快速的调整。正式的实施将从2011年1月开始,因此,明年就会有一个大力度的教师发展计划,与此同时,教学资料与器材也会做出相应的调整。
尽管对统一课程大纲表示支持,教育工作者仍然表达了一线教师深入参与的需要。
“新课程本身并不能保证教育质量的提高。”澳大利亚教育工会主席安吉路·盖瑞雷托斯说。他认为,在起草课程文件的过程中,应该让教师扮演领导角色。
教育工会目前正在游说,以便让教师拥有专业评价的空间,且希望不对所有学生都进行考试,而只是进行抽样测试,避免出现应试教学。盖瑞雷托斯还表示,教育工会还反对任何可能导致学校排名的全国性的成绩公布。
盖瑞雷托斯说:“只有在经费保证,支持得力,教师负责的情况下,学生的学习成绩才会提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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澳课改如何应对不同的声音
澳大利亚制定国家课程大纲的工作可谓是在争议中前行。
近些年,围绕历史与英语该如何教的讨论在澳大利亚不断升级,最终爆发了所谓的“读写战”与“历史战”。
2005年关于阅读的一个调查引发了使用不同阅读教学方法的双方的激烈争论,一方倾向于使用看字读音教学法,而另一方坚持认为当前的主流方法——“整体语言法”是正确的。
在历史学科,争论集中在对欧洲殖民的解释以及它对原住民的影响。面对这些分歧,有着从容不迫的气质与国际声望的国家课程委员会掌门人巴里·麦克高教授能够把争执双方叫到一块儿,让他们充分发表意见。与此同时,他还让双方都意识到,大家必须求同存异。
雷德福先生是澳大利亚课程委员会中3位来自独立学校的代表之一,他说:“自从上世纪80年代以来,我多次参与了全国性的课程制定计划,但为每一个学科的基础制定出高质量的文件还是第一次。
麦克高为每个学科的课程大纲聘请了一位主笔,其中不乏很有争议的人物。比如,历史课程大纲的起草者是斯图亚特·麦金泰尔教授,保守党的评论者将他视为“最有可能触怒另一方的人”。麦克高坚持他的决定,认为麦金泰尔担任澳大利亚社会科学院院长、哈佛大学澳大利亚研究中心主任所取得的成就,以及他对中小学历史教育的关心,让他成为理所应当的人选。
为应对每一份草案引发的不同的声音,麦克高和他的团队作了精心的设计。每个主笔都有一个顾问团,团里必有持强烈反对意见的教育工作者。比如,英语顾问团里就有看字读音教学法和整体语言法的支持者。
一旦主笔完成了第一份草案,他们的顾问团对之提出各种意见,然后主笔进行修改。之后,分别代表各个群体的13名委员会成员对每一份草案作出反应,如有发现疏漏和晦涩的术语,委员会将坚持要求作出修改。
“我们力争做到意见鲜明,立场坚定。关于语法的教学就是一个例子。我们将重视语法的教学,这得到了公众的积极反应,因为大家感到语法被忽视了,这是事实。”
委员会将草案公开在其网站上,向公众征求意见。公众的反应带来草案的进一步完善。讨论中最普遍的一个话题是,新课程应高度重视学生毕业后在工作中需要用到的读写和算术技能。(李茂)